一架床,一个木柜,一个书案,一只巨大的风筝骨架,铺在地上,房屋一角有一个大大的池子,里面没有水。
空落落的。
离姐走进这间屋子,心中泛起一股冷意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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她小心地走向俯在书案上的女子,女子似在沉睡,案边摊着一卷古籍,手中拿着一本书。离姐凑近些,看着那张姣好的侧脸,温润如玉,柳眉微蹙,睫毛湿润,似有泪痕。
离姐不由地叹了口气,将女子手中的书取下,书的封面上,歪歪扭扭地写着三个字:青遥录。
女子醒来,看到离姐,眼中有些迷惘。
“青儿,你又在想那个人?”离姐问道。
“想或不想,他都不会回来了。”
“为什么不去找他,依你的性格,不会不去找他的。”
“找到他,看着他夫妻和睦,儿孙绕膝,然后让自己死心吗?”女子使劲地摇了摇头。
“死了心也要比现在的你好的多,你看你现在,整日把自己锁在青遥崖上,魂不守舍,形神憔悴……”
“离姐,你别再说了。”女子打断道。
离姐将女子搂入怀中,怜惜道,“他带走了他的子石,还有影书,既是这样,你们之间便断不了联系,你心中明明有诸多疑惑,为什么不问个明白?”
“我想写封信问问他的,可我下不了笔,我怕……”
“你与他已有二十年的情谊,他是什么样的人,你应该清楚。”
“就是因为我清楚,我才不明白,他为什么要不辞而别,他不应该不辞而别,除非,是因为我最怕的那个原因。”
“听周垒说,从混元回来后,他的头发全白了,也许是他在混元遇到了什么事,有不得已的苦衷。”
“你也是这样想的吗?”女子脸上闪过喜色,随即却又暗淡下来,“派芜正他们去混元,我便有此私心,谁知五人同去,只回来了芜正一人,作为馆长,我自觉有愧。”
离姐端直身子,双手抓住女子的肩膀,严肃道,“看眼所能看,听耳所能听,感手所能感,走脚所能走,这是浮人的使命,作为冬青馆的馆长,你,骆青染,应该振作起来,解开混元的秘密,接回我们的浮人。”
女子目光躲闪,直到肩膀被抓得有些疼痛,才坚定地看向离姐。
“芜正请你过去。”离姐说道。
“你去外面等我吧。”
离姐退出屋子,屋旁还有一小屋,她轻轻推一下门,门便开了。里面各式案几椅柜,各种摆设陈列,一应俱全,温馨明亮,与旁边的大屋子截然不同。
此屋为冬青馆另一位馆长所居,该馆长离开冬青馆已有一年,此屋现无人居住,却不见一丝尘埃。
离姐合上门,轻轻地叹了口气。
骆青染从大屋中出来,此时,她已戴上一副青铜面具,面目如刀削剑刻,棱角分明,表情威严,泛着冷光。
“馆主。”离姐合手为拳道。
“走吧。”骆青染的声音从面具中传出,变得浑厚严厉。
整个屋子位于一片温泉之上,泉水绿莹莹的,白色水汽袅袅升起,人行走在雾中,吸入热气,疲惫立消,神清气爽。
两人一前一后,沿着小桥走出白雾。桥的尽头连着一条小径,小径两旁种着花草,这些花草被刻意选择精心搭配,不同时节不同花开,一年四季花开不败。花径之中,一棵高大的子午树,已是酉时,花朵颜色,青白分明,各占一半。一间土屋,屋旁一块竹篱围起来的园圃,园圃旁一棵木禾,垂下几十条稻穗,还有一个石磨,落满了杏花。
花径蜿蜒向上,来到一处高地。有一五角凉亭,亭中立着一块石碑,碑有五面,每一面上都刻有“冬青馆”三个大字,下方各刻一行小字:看眼所能看 听耳所能听 感手所能感 走脚所能走。石碑的五面对着五个方向,每个方向都有一个悬空的铁桥,五座铁桥,通向下方五座巨大的石蘑菇。石面上,亭台楼阁,高木飞禽。石面下,一根粗壮的石柱,拔地而起,撑起一方小小的天地。
五根石柱上,分别建有五馆:石馆,书馆,艺馆,药馆和居馆。五馆之间也有铁桥相连,,以中间最高的青遥崖为心,合为冬青馆,与外世隔绝,难进难处。
冬青馆建于沛丰2968年,不过十二年时间,已有千人聚于此处,分别来自沛丰国,蓬锦国和前邛祁国,多能人异士,有看厌俗尘之人,有不闻世事之人,有了无牵挂之人,有不容于世之人……众人聚集于此,断绝前尘,皆以冬青馆馆训为使命:看眼所能看,听耳所能听,感手所能感,走脚所能走。
千人居于五馆之中,各有所长,各司其职,以致五馆皆为三国之最,信息传递以石馆最快,文字记载以书馆最全,奇技神力以艺馆最强,救病有方以药馆最灵,巧工能匠以居馆最多。
冬青馆虽在沛丰,却独立于国家之外,虽弹丸之小,却成一大圣地。
离姐二人来到药馆,早有一大群人围在房内,见到馆主骆青染,纷纷退让到一边。床上躺着一名女子,她的一只手臂被绑在床头,脸上满是痛苦之色。
“芜正,感觉怎么样?”骆青染问道。
“馆主,这条手臂已经不是我的了,你快让小药王帮我斩了它吧。”女子的泪水涌落。
“决定了?”
“小黑死了,咪咪也死了,还差点伤害了离姐,”芜正望向站在一旁的离姐,“都是我的错,我不能再伤害别人了。”
“小药王,那就开始吧。”骆青染对身旁一位佝偻的老妇人说道。
“小药王领命便是。”老妇人声音沙哑地回道。
小药王拿出一条黑色的布带,蒙上芜正的眼睛。她的弟子永包端着一个小木桌放到床前。桌上放着一瓶药酒,一些刀具和一盏灯。
小药王拿起药瓶,里面泡着一条灰蛇,她倒了一小杯药酒,给芜正喝下。不过片刻,芜正便昏睡过去。她将芜正左臂上的衣服剪开,雪白光滑的肌肤,看不出任何异常之处,却时常不听主人控制,会抓虫蚁,会捏动物,甚至伤人,好像有自主意识一样。
两个月前,芜正一行五人深入混元,来到一座古塔之中。塔内凶险,四人失去踪迹,芜正侥幸脱险。离开塔时,她的手臂被黑色的像猴子一样的东西,狠狠地咬了一口。她挥剑去劈,那猴子样的东西却像雾一样散开了。虽亲眼见猴子咬她,也感觉到疼痛,可手上却没有伤口。所以芜正一直不以为意,直到最近接二连三的怪事发生。
她在逗小黑时,突然手臂掐住了小黑的脖子,她另一只手使劲去掰去拉都没有作用,小黑圆溜溜的眼睛因为窒息张的更大,眼里是深深恐惧,芜正哭着大声叫喊,等到人来时,小黑的身体已经软了下去,没了呼吸。
小药王拿起一把利刃,在灯上烧过,一手按住芜正的手掌,一手拿着刀划了一下,一道伤口出现,渗出几滴鲜血。她用刀尖拨开伤口,伤口下不见血肉,只有一团黑乎乎的东西。她轻轻刺了一下那团黑乎乎的东西,那东西竟然动了,芜正的手掌也不安地扭动起来。
小药王看了一眼昏睡着的芜正,那团黑乎乎的东西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手腕处游动。她快速抓住芜正的手腕,手掌能感受到手腕下的东西在挣扎,原来被刀划开手掌竟像泄气一样萎缩一团,隐隐可见白骨。见到此景,小药王另一只手上的刀便立刻朝着芜正手肘处削去,手肘立断,却一样没有血肉,只有几根白骨。她扯下腰间袋里,丢给弟子永包。又抓起女子断肘处,果然还见有黑色东西蠕动。她挥动利刃,朝着芜正肩膀砍去,上臂断开,肩膀下部可见血肉,却如被啃噬过一般,坑坑洼洼,血肉模糊。
永包早已打开带子,小药王抓着断掉的上臂和手臂,扔进袋子中。断臂撕扯着抓挠着想要出来,永包拉起带绳,紧紧地捆在一起。
小药王查看创口,换了一把小刀,从肩膀的位置向上轻轻划去,划到一寸处,有鲜血流出。她拿回利刃,在那一寸处的地方齐齐切下,鲜血如注,喷到她的胸前。她一手按住伤口,接过早已碾碎的药草,使劲按压在伤口上。
众人反应各异,神色不同。有人承受不住,早已背过身去。有人惋惜地看着床上的芜正。有人敬佩地看着小药王。有人对着永包手中跳动的带子,惊疑不定。也有人看向戴着面具的骆青染,等着她的决断。
过了一会儿,鲜血凝固了,小药王松开手,旁边的人立马为芜正包扎伤口。
“这东西凶险未知,先拿去封在小水棺中。”骆青染对离姐道。
离姐领了命,和永包一起离开了。
“小药王去换身衣服,再来看护芜正。”
小药王低头看了看自己一身的血,笑呵呵道,“我不用换衣裳,我喜欢这血的味道,馆长不用担心,我要在这儿等着芜正小姑娘醒过来。”
“请五馆掌事于石馆议事,其他人散了。”骆青染命令道。
众人散去,只有周垒站在门口,在等骆青染。
两人来到屋外,杏花纷纷扬扬,被风吹落一地。
“骆馆长,明日我便要启程去霍海七岛。”周垒说道。
“路上小心。”骆青染伸手接住一朵杏花。
“如果我遇到遥馆长,骆馆长可有话要说……”
“明早出发前,先来见我。”骆青染紧握住花瓣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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